這種無奈,我覺得甚值探討。當代藝術在許多老人家眼中都不是「好看」的東西。但是當代藝術家偏偏要踩入這個禁區,做這種「不好看」但是「有意義」的作品。最近看了一位丹麥籍越南裔藝術家——傅丹(Danh Vō)的作品《2.2.1861》(2009年),受了一點啟發。他借用父親的筆跡,事出有因,兩者雖不能比較,可作借鑒。
傅氏早年隨父親逃離越南,後在丹麥定居,並在丹麥皇家藝術學院修讀藝術。畢業後迅速在各大歐洲展覽中展現鋒芒。其中有件作品經常展出:自2009年始,他請父親傅馮(Phùng Vō) 摹抄的一封信:一位法國傳教士在1861年,被當時的越南政府處決前,寫給父親的信件。摹信的念頭本來很簡單,傅丹覺得摹抄是一種很純粹的勞動(I like the idea that calligraphy can become an act of pure labor.1),他將此懸念追溯到4000年前,古埃及銅匠摹抄阿拉伯文字的史實。文字的摹寫不但是勞動的表現,也代表著政權的轉移。越南人用阿拉伯文字,始於葡萄牙傳教士,他們音譯教義以方便傳教。後來越南成了法國的殖民地,更將之變成官方語言。為了容易教育農民識字,之後的政府也積極推廣,使這種拼音文字延用至今。傅馮寫得一手好字,在丹麥做餐館小生意時,以此方法寫菜單。他不諳任何歐洲語,正確來說,他只是摹抄阿拉伯字母。在傅丹眼中,那是父親辛苦工作的見證,加上其虔誠天主教徒的背景和母國的歴史,這種字體就有了更多層次的文化和歷史涵意。傅馮以前不知道那封信的內容。只知道那是兒子的作品,由他親自寄去給收藏家,然後就有100歐羅的收入。後來從別人的口中得知內容,他也開始和其他越南人講起這段歷史,有時摹抄後,背著兒子,就送給教堂或是天主教徒,也沒收錢。兒子亦不過問。這件作品從未漲價,製作直到父親歸天為止。作為傳教?回饋?贖罪?還是有其他意義?觀者自忖。
事實上,這件作品早已超越文字本身的手工美,不只影響其父、當地的越南社區、教區,亦隨著傅丹的展覽遠達更廣泛的區域。此信來到香港,也使我們不得不重温,當年香港作為第一收容港的歷史,再套之思考近年滯留在歐洲的難民事件。藝術和社區的重疊,可大可小,並不一定霎時收效, 智者需要思考如何去啟導出一條建立在互信而不互相勉強的路徑,陳述了解各自的想法,再談合作也不遲。
參考資料: http://www.vitamincreativespace.com/en/?artist=danhvo