突破界限,但何謂界限?
一言蔽之,「駭」就是一種在未得准許之下的入侵。居住在以小家庭為單位、有條不紊的城市裡,我們能安安靜靜地過活,實在多得社會裡不同的規矩——小至搭扶手電梯時左快右慢,大至不能殺人或搶劫。我們生而為獨立個體,卻受著無盡而看不見的社會規範約束,成為整體裡的一顆小螺絲。
一道道看不見的界限,控制著我們的一舉一動,彷彿有一對眼睛時刻監察著我們,如同法國哲學家傅柯(Foucault)口中的圓形監獄:「因為永遠有人看著你, 因為永遠被人看著, 所以能夠使人保持紀律, 永遠順服。」在這個脈絡底下,駭就是以入侵這些界限來重拾自由的行動。
展覽展出了多位來自不同國家的藝術家之作品。以「駭」為題,如前所述作品要探討的並非科技,更似是生活中各種看不見卻限制著我們自由的界限,以及將界限打破的想法。曲倩雯的《眾神與朝聖者》系列,以印染與錄像作品,用濃艷色彩描繪一個近乎反烏托邦的機械世界。
當社會越追求高度效率與規範,人也不過是巨大經濟機器的一塊小零件,人類與機械的分野又在哪裡?如果要打破這種理所當然的狀態,我們又要付出甚麼代價?又有幾多人願意付出代價?也許,更多人寧願要受限的安逸,也不願意犧牲現有的生活爭取自由。
群眾還有力量嗎?
另一位藝術家Korhan Erel的《我們都一樣》,左右兩部音響分別發出難以辨識的聲響,試圖讀出中間放置的聲明。但在聲音的分崩離析下,所有語句統統變成無意義、斷斷續續的語音,而聲明中有理有節、激動人心的說話,再沒有其效用。
在社會運動強調群眾、不再需要領袖的今天,聲明與演講是否失去其召集眾人的效用?也許這是個更好、更民主的轉變,又或者我們已經失去了凝聚力,成為一眾無力的個體。質疑權威、突破界限是我們人類不斷追求的目標,而當老大哥成為一群群小人物,所有前人使用的團結方式不再有效,我們該怎樣尋回群眾的力量?
展覽中有三件作品均透過現場行為藝術即席創作而成,包括二人組合AslieMk的《張貼》以蠟和人類毛髮為媒介。他們把用蠟脫毛這個會產生疼痛的日常行為,變成一個近乎儀式般神聖的投票動作。選擇A、B或C也許沒有甚麼分別,但每一張「選票」卻全都是由不同的毛髮組成,每一張都有其代價。但當它們張貼在一起,一張的力量又似乎微乎其微。我們要突破界限,但我們又有甚麼能耐去跟無形的體制對抗呢?
以故事突破界限
另外兩個現場演出分別是兩個講課式表演錄像:Julia Nitschke的《人類糟透了但還好因有貓-為何明顯地活得放縱而非節制》和Göksu Kunak (aka Gucci Chunk)的《Döner Blackout》。前者以可愛的貓咪作反叛態度之源,後者卻以沉重的文字作主體,以一段段歷史反映現今世界,引人反思。
視覺創作甚至行為藝術,原來未必需要抗拒故事作主體。對於群眾來說,故事能夠為我們提供一個切入點,去了解故事背後隱而未見的想法與主題。無論是可愛的貓咪還是錯落的歷史,他們想說的總是遠超出表面的故事,直接進入我們的腦袋,引我們聯想這些故事對我們自己有何意義。而透過故事,界限也因此而打破了。